玻璃展柜倒映着三十二岁的我,指尖正掠过丝绒口红架。导购员指着哑光999说这是畅销款,我却盯着冷门色号「野兽玫瑰」——像把天山落日揉碎在石榴汁里,红得能听见刀郎木卡姆的十二木卡姆鼓点。
"要试色吗?"金属管触到唇峰的刹那,记忆突然漫过赛里木湖。想起昨夜她蜷在沙发追《长相思》,我模仿阿念踮脚旋转时,羊绒袜在地板蹭出细雪般的碎响。"代斯老师,"她笑得梨涡盛满马奶酒,"你转圈时睫毛在发光。"
鎏金镜里忽然映出两个交叠的倒影。左边是绑麻花辫的维吾尔少女攥着中戏录取书,右边是涂斩男色的胭脂在白玉兰颁奖礼候场。而现在,镜中人在为某个汉族姑娘挑选七夕礼物,睫毛膏刷头悬停在半空,像塔克拉玛干沙漠遇见的悬停蜂鸟。
"这款限定礼盒配鎏金镜。"导购员的声音惊醒时空褶皱。翻开烫金盒盖时玫瑰香扑面而来,混着新疆沙枣花蜜的尾调。最底层躺着支「比心唇釉」,管身浮雕着十二瓣格桑花——恰似去年在喀什古城,她替我别上艾德莱斯绸发簪的弧度。
旋转试妆椅时听见绸裙簌簌,像《通天狄仁杰》里慕容清的剑穗扫过宫墙。忽然懂得野兽为何甘愿被玫瑰刺伤,原来某些嫣红本身就是魔法,能让西域舞姬变成笨拙的爱人。当我用指腹抹开唇釉,星河便从巴黎时装周的天幕坠落,化作她昨夜在我锁骨画的奶油比心。
付款单签名时笔尖迟疑了,最终在Dior后面补了行小字:赠我的贝尔。毕竟童话里野兽需要玫瑰解咒,而乌鲁木齐的月亮,此刻正照着两只不肯卸妆的夜猫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