凌晨两点的便利店,冰柜的嗡鸣像老式收音机卡带时的杂音。我蹲在第三排货架前,手指划过速食面的塑料包装,哗啦声割破了粘稠的寂静。玻璃门外的路灯把槐树影子拓在瓷砖上,晃动的枝桠像极了《星汉灿烂》里我甩过的水袖——可惜此刻我裹着起球的驼色毛衣,发梢还沾着三天前剧组用的廉价发胶。
保温箱里最后一串关东煮正在吐泡泡,萝卜吸饱了褐色的汤汁,让我想起去年杀青宴上泼洒在白色桌布的红酒。收银员手机外放的短视频突然炸响:“国产免费观看!最新古装剧全集——”机械女声刺穿耳膜,我猛地缩回差点碰倒酸奶堆的手。冰柜冷气爬上脚踝时,突然记起滕导说过:“演员的眼泪要精确到秒,但生活不需要。”
充电宝在帆布袋里发烫,锁屏亮起的瞬间,某成年免费视频播放网站推荐弹窗盖住了北电表演系的班级群消息。拇指悬在删除键上,却瞥见窗玻璃映出的自己:眼底泛青像未调匀的灰颜料,嘴角还粘着下午试镜用的草莓味唇蜜。十九岁时拍《六姊妹》,我蹲在安徽老宅门槛上啃生黄瓜,摄像机扫过我沾泥的布鞋,那会儿倒比现在更像活人。
热美式的纸杯在掌心塌软,咖啡渍在收银台留下个月牙形的疤。自动门开合时卷进的风掀起宣传单,上海时装周的海报上,我涂着银蓝色眼影的脸正被夜风掀起一角。去年这时候在云南山区,孩子们用我捐赠的蜡笔画满整面墙,其中有个女孩把“李百惠”三个字描成了彩虹。
冰柜突然发出重启动的震颤,冷雾扑上面颊的刹那,我听见二十四岁的自己在说:“所谓乘风破浪,不过是学会在自动贩卖机前,用最后两枚硬币买热乎的月亮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