九月的塑胶跑道被晒出沥青的腥甜。我像株脱水蔫巴的野草戳在方阵里,迷彩服领口被汗浸成墨绿色,后背却结着盐霜。教官的吼声在耳膜上烫出焦痕:"第四列!眼珠子往哪飘?"
斜前方两个男生正用迷彩帽檐作掩护,手机屏幕的冷光刺破正午的燥热。"深田咏美新番号搜不到啊",压低的气声裹着汗酸味飘来,他们佯装系鞋带蹲下,迷彩裤摩擦草叶的窸窣声里混着黏腻的笑:"用流量下秀色直播,我教你..."
我盯着自己球鞋边缘开裂的胶底。草屑粘在晒蜕皮的小腿上,痒得像有蚂蚁在啃噬秘密。昨晚宿舍熄灯后,上铺用充电宝照亮的脸也泛着这种青白的光:"听说那种直播要翻墙?"她说话时总在嚼柠檬糖,酸涩气息混着防晒霜的奶香,在铁架床间织成蛛网。
蝉在梧桐树上炸开尖叫。教官的哨声割裂热浪,树影在正步扬起的尘土里碎成光斑。当我的小腿肌肉因金鸡独立而颤抖时,突然想起小学自然课见过的蝉蜕——透明空壳挂在树干,而真正的生命早已振翅飞向更高处。
解散时瞥见那两个男生被教官拎出队列,手机在阳光下像块滚烫的烙铁。树荫里有女生掏出小镜子补防晒,粉扑扬起细雪般的雾,落在她们谈论话剧社招新的声音里。我弯腰系紧松掉的鞋带,迷彩服口袋深处躺着中央戏剧学院的招生简章,纸张被汗水洇软,边角却依然锋利如刃。
暮色漫过操场时,单杠区的铁架在地上投下牢笼般的影子。某个瞬间我错觉听见羽翼破开躯壳的脆响,而晚风卷走所有黏着草屑的私语,只剩知了褪下的空壳,在渐暗的天光里闪烁如琥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