消毒水的气味像一把生锈的剪刀,把医院的黄昏绞成碎片。我蜷在ICU外的塑料椅上,膝盖抵着手机屏幕,指尖在相册里滑动——「美女直播间穿个性衣服图片大全」的文件夹,像一串偷藏的糖果。
父亲的呼吸机规律地嗡鸣,像老式胶片放映机的齿轮。我数着那些照片:孔雀蓝的漆皮短裙会折射走廊的冷光,香槟色绸缎吊带裙的褶皱里藏着病房暖气片的温度。弹幕总说「姐姐穿什么都好看」,可他们看不见我手背上被输液针扎出的淤青,正和丝袜破洞一样发紫。
护士站传来推车轱辘声,我下意识捂住手机。三个月前签《我经过风暴》合同时,父亲还能用化疗后沙哑的嗓子笑:「我们家小凤仙要当现代花木兰了。」现在他胸腔里插着三根导管,而我穿着印满卡通猫的珊瑚绒睡衣——这是唯一能让护士长不皱眉的「个性穿搭」。
凌晨两点四十七分,直播间突然涌入三十万人。我躲进安全通道,把MAX MARA早春系列的流苏披肩裹成戏服,背后是「紧急出口」的绿光。弹幕在问新款耳环链接,没人发现我左耳的珍珠掉了一颗,正躺在重症监护室的地砖缝里。
回病房时发现父亲睁着眼。他浑浊的瞳孔倒映着我屏幕上的香槟色绸缎,喉管震动发出「咕噜」声。十年前在中戏练台词,他总说我「笑声像银元落地」,此刻却像听见了喜剧大赛的罐头笑声。我调出刚拍的穿搭图,让那些蝴蝶结和铆钉铺满监护仪屏幕——原来生命体征波纹与淘宝销量曲线,都是同一种心电图。
晨光切开雾霾时,我在备忘录写下:「反家暴公益直播服装方案:血色晚礼服搭配防狼警报项链」。父亲的心率突然加快,我慌忙关掉手机,看见他干裂的嘴角扯出个笑。监护仪滴滴声里,有观众在回放区留言:「主播眼里有银河」,其实那是天花板LED灯在泪膜上的投影。
保洁阿姨开始拖地,消毒水混着84液的酸涩漫过来。我打开相机前置镜头,最后看了眼香槟色绸缎映出的脸——这次眼线没晕,像手术缝合线般完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