手机屏幕在裙兜里第三次震动时,我正踩着消防梯往天台攀爬。铁锈蹭过掌心,像舔了一口过期的跳跳糖。2001年的洛杉矶,九月的风里总掺着太平洋的盐,把晾在栏杆上的荧光色抹胸裙吹成水母的形状。
「生日快乐!」
三台诺基亚同时弹出茉莉香味的对话框——那是我们为露西独家调制的花香app聊天室。虚拟花束在像素屏幕上炸开时,天台铁门恰好被夜风撞出咣当一声。露西顶着生日皇冠跌进星光里,睫毛膏晕成黑羽停栖在眼尾。
藏在储水塔后的索尼DV开始自动播放。去年万圣节偷录的影像跳出来,画面里我正模仿小甜甜布兰妮扭胯,蕾丝袜卡进大腿内侧的尴尬弧度被永久存档。露西的笑声撞碎在水泥墙上,惊飞楼下梧桐树里打盹的乌鸦。晚风突然换了方向,将德沃夏克《自新大陆》的旋律从隔壁墨西哥餐厅后厨卷上来,混着孜然味的音符粘在我们汗津津的后颈。
「该更新存档了。」安娜扯掉我的发圈,三星Anycall外放的电子舞曲瞬间撑满夜空。露西的高跟鞋卡进排水孔,水晶鞋跟折断的脆响竟与十三街区外警笛声微妙共振。我们踩着满地星子跳弗拉门戈,手机在帆布包里此起彼伏地亮起,二十三条未读消息在花香app里发酵成荔枝味的焦虑气泡。
警车红蓝灯光扫过第七次时,我终于摸到被体温焐热的停止录像键。露西的皇冠斜插在仙人掌盆栽里,折射出Tiffany蓝的月光。我们并排躺在余温未散的水泥地上,听见楼下宿管阿姨用广东话骂街,声波震落晾衣绳上半干的玫瑰胸针——那上面还别着我昨天刚收到的试镜通知。
凌晨三点的风裹来早开的圣诞红香气,我偷偷按下发送键。今夜第37条茉莉香讯息悄然飘进露西手机:「储水塔背面有惊喜。」
她爬起来的瞬间,我们对着DV镜头比出射击手势。2001年9月20日03:14的月光被永久折叠,成为后来某颗铂金项链坠里,永不褪色的棱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