木纹柜台上的灰尘在夕阳里跳舞,像被老式唱片机碾碎的星屑。我攥着鸡毛掸子,指腹蹭过《卡门》黑胶封套上烫金的唇印——这是第三十七次擦拭同一张唱片,老板总说它承载着霉运。香港的潮湿让霉斑在墙纸缝隙里蜿蜒成地图,而我在这里兼职的第二个月,终于发现了阁楼暗格。
杂音从飞利浦唱机里渗出时,我正用膝盖抵住松动的抽屉。那声音像蓝色丝绒刮擦耳膜,混着女人潮湿的喘息:"免费播放…只要妳敢听。"突然冒出的日语对白让我差点打翻铁观音,茶渍在账本上洇开一朵牡丹。穿旗袍的女人总在周三午后出现,她鬓角的夜来香沾着雨水,在玻璃门推开时把梅雨季的霉味碾成齑粉。
暗格里躺着张没有标签的胶片,紫色歌词纸上的字迹潦草如蛇行:"女人免费观——用体温当入场券"。阁楼铁梯突然震颤,我慌忙把胶片塞进制服裙口袋,金属齿边烙着大腿内侧发烫。穿旗袍的女人正用蔻丹指甲划过《梁祝》唱片,她袖口滑落的肌肤蹭过我小臂,檀香混着汗液在空气里织网。
打烊时暴雨浇灭了霓虹灯。我鬼使神差按下唱针,电流声里浮出两个女声的法语絮语,像融化的巧克力缠绕着大提琴的低鸣。水珠顺着铁皮屋檐砸在《花样年华》海报上,王菲的脸在潮湿中渐渐融化。胶片突然卡顿,某段被剪去的喘息从喇叭里逃逸,化作白炽灯管上扑棱的飞蛾。
后巷流浪猫在翻找《明报》娱乐版时,我摸到口袋里的紫色纸片背面还有小字:"同频震颤才能解锁完整乐章"。穿旗袍的女人遗留的香水瓶在柜台泛着幽光,当唱针第三次划过同一道凹槽,我终于听清那句裹着电流的情话,像荔枝肉滑过冰沙般清甜地炸开——原来高潮是深紫色的,会在视网膜上烙下三秒延迟的曝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