山风舔舐我耳垂时,我正在偷看手机相册里《凤囚凰》的片场花絮。远处成都平原的灯火像打翻的橙子汽水,在睫毛上洇出光斑。班长举着蓝牙音箱高喊要玩狼人杀,混着草木腥气的笑声漫过石阶,而我缩进冲锋衣帽子,让屏幕蓝光在鼻尖结出一小片冰。
保温杯里的枸杞水早凉了。山顶信号断断续续,我点开同学分享的《希露薇の繁殖计划游戏》安装包——像素风少女的脸突然与上周试镜时镜中的我重叠。导演说反派角色需要“带毒汁的甜”,于是我练习用梨涡盛砒霜,像游戏里点击不同选项就能改变虚拟生命的走向。
观景台铁栏杆在掌心锈出腥甜。有人支起啪啪影院投影幕布,放起我饰演马雪云被掌掴的片段。劣质音响将耳光声碾成爆米花炸裂的脆响,我数着夜空里被雾霾磨砂的星子,突然想起游戏里希露薇被投喂草莓时头顶冒出的粉色爱心。原来我们都是电子橱窗里的娃娃,观众按下快进键就能跳过我淤青膝盖上结的痂。
山脚下有车灯划过盘山公路,像谁失手打落的荧光项链。我把游戏音量调到最大,机械女声念着“繁殖值+5”的提示音,混着现实里同学对剧中我的唾骂:“这女的真够坏的。”屏幕里希露薇的裙摆像素在抖动,像极了我昨天NG十二次的哭戏——导演要眼泪悬在下颌欲坠不坠,如同游戏设定里精确到毫秒的情绪指令。
露水把卫衣帽绳浸成深灰时,我关掉发烫的手机。成都的夜雾吞没了所有像素点,只剩下远处啪啪影院投在松树枝桠间的光斑,像无数个被切割的、等待被填满的对话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