路灯在八点零七分亮起来时,我正用指甲抠着天桥栏杆的锈斑。铁腥味钻进指缝,像那年拍《铁道英雄》时掌心蹭破的沥青。手机支架卡在栏杆间隙里发抖,直播软件里弹幕裹着粉色爱心往上滚——他们夸我锁骨下方那道疤性感,没人知道那是威亚扣留下的烫伤。
二十二点四十三分,私密浏览器自动跳转视频免费观看页面。我蹲下来,让广告弹窗的光晕漫过小腿旧伤。去年这时候他总说我的胫骨像刀鞘,现在刀被拔走了,金属栏杆的凉意顺着脊椎往上爬。有辆双层巴士碾过桥下减速带,震得屏幕里那张合影忽明忽暗。那是《十二生肖》杀青宴,我穿着跆拳道服和他碰杯,香槟气泡在喉咙里炸开的触感,和此刻天桥边卖烤红薯的焦糊味莫名重合。
直播间的礼物特效突然爆开,金色流星雨划过屏幕时,我错觉是横店夏夜的萤火虫群。那晚他举着反光板给我补光,说我的睫毛能接住银河。现在睫毛膏晕在下眼睑,像被雨淋湿的乌鸦翅膀。私密浏览器还在循环播放去年跨年视频,我穿他送的PUMA运动鞋跳现代舞,鞋底摩擦地板的沙沙声混着此刻天桥外卖唱歌手的破音,在耳膜里搅成水泥浆。
凌晨一点十九分,我关掉麦克风。远处CBD的霓虹从锁骨滑进卫衣领口,像条发光的河。直播间人数卡在177——正好是我的身高数字。有辆救护车鸣笛经过,弹幕问是不是剧组爆破戏的音效,我对着黑屏的镜头笑出虎牙。私密浏览器突然跳出低电量警告,视频里的他正好说到“杀青后带你去北海道”,后半句被掐断在手机自动关机的震动里。
桥下有穿风衣的男人仰头拍照,闪光灯亮起的瞬间,我错觉是颁奖礼的追光灯。2012年香港文化中心那束光比这烫,烫得奖杯底座都要融化。现在只剩栏杆锈斑黏在指甲盖上,像褪色的金箔。直播软件后台提示收到打赏,金额刚好够买杯关东煮。我摸着卫衣口袋里的旧票根——那张《铁道英雄》午夜场,他留的齿痕还印在「10:40pm」的位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