棉花糖直播、美女性

闭馆音乐第三次在耳膜上轻挠时，我缩进哲学区最深的阴影里。指尖划过《存在与时间》的硬壳封面，指节蹭到书架背面某块陈年口香糖的残骸，黏腻触感像极了昨晚直播时粉丝刷屏的棉花糖特效。  

平板电脑在膝头发烫，弹幕还在持续跳动：「姐姐鼻尖沾粉笔灰的样子好美」「自习室灯光像给锁骨镶钻」。二十三岁的考研生与三十八岁的女演员在屏幕里共生，睫毛膏晕染的阴影恰好遮住熬夜的黑眼圈。我对着镜头咬破棉花糖包装袋，人造甜香在舌尖炸开的瞬间，二楼社科区突然传来《杜拉拉升职记》的台词声——是哪个冒失鬼的耳机线脱落了。  

咖啡渍在康德著作上洇出心形，这大概是我本月第三次假装没看见管理员谴责的目光。窗外的雪粒子簌簌扑打玻璃，像当年北电考场飘落的即兴题签。书架缝隙漏进的阳光把复习资料切成明暗两半，左边是《表演体系源流考》的铅字在跳舞，右边是口红镜里倒映的、被无数镜头丈量过的「标准美女性」侧脸。  

直播镜头突然卡顿，画面里的我碎成马赛克拼图。弹幕开始刷屏「故障美学」，而真实的汗珠正沿着脊椎滑进羊毛衫，在肌肤上犁出微型运河。当二楼传来《地久天长》的钢琴配乐时，我终于把《布莱希特方法论》盖在脸上——纸张的霉味混着粉底液的鸢尾花香，发酵成某种类似眼泪的咸涩。  

闭馆广播响起前三十秒，我把融化的棉花糖悄悄黏在窗台。暮色中它像颗坠落的月亮，而借阅台后的年轻管理员正模仿我今早直播时的丸子头。走出图书馆时雪下得更密了，羽绒服兜里震动的手机推送着最新话题：#GinaStudio冬季联名款# #考研倒计时17天# 。旋转门将我的影子绞碎又拼合，玻璃上映出的女人既像抱着台词本的米莱，又像攥着准考证的沈茉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