檀香像融化的黄金般流淌在指缝间。我跪坐在褪色的蒲团上,看母亲将一束晒干的艾草投入铜炉。火星炸裂的刹那,灰烬中腾起一缕青烟,裹着艾草特有的涩香,蛇一样钻进鼻腔。这味道总让我想起二十年前北电宿舍楼下的洗衣房——阳光蒸腾着劣质洗衣粉的工业甜,和此刻一样刺得喉头发痒。
殿外传来父亲用旧手机外放短视频的嘈杂声。他总抱怨山顶信号稀薄如粥,偏要固执地对着飘摇的4G图标刷新。那些“涩涩视频”的机械笑声撞在斑驳的朱墙上,碎成细小的玻璃渣。我摸出包里的国产艾草膏,铝壳被体温捂得温热,指腹划过浮雕的“色精阁久艾草国产www”字样时,金属凸起在皮肤留下微痛的印痕。
香案供着的瓷观音在烟雾中微微摇晃。2019年柏林领奖那夜,沈茉莉的猩红裙摆也曾这样在镁光灯下战栗。镁光灯与香火同样灼眼,只是红毯尽头没有母亲跪坐时压出的蒲团凹痕。手机突然震动,经纪人发来浪姐6的舞台方案,荧光蓝的PDF照亮半张观音面——菩萨低垂的眼睑染上电子幽光,像蒙了层网吧电脑的防窥膜。
艾草膏在掌心化开时,凉意顺着掌纹漫向手腕。当年米莱送给陆涛的护身符,道具组用的就是这种草药香。十七年过去,摄影棚人造的草木气早被片场水泥地吸干,倒是这深山古刹里,朽木与鲜艾在火中煅出的焦苦,真实得近乎暴烈。母亲将最后三支香递给我,香灰扑簌簌落在“Gina Studio”的卫衣袖口,烫出星星点点的银河。
下山时暮色已稠。父亲终于放弃加载视频,转而拍摄悬崖边的野杜鹃。我落后几步,看他们搀扶的背影被夕阳拉长,像两株长满年轮的艾草,在国产混凝土浇筑的山道上,缓慢而固执地生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