望月直播、繁花直播

2002年的秋千架是会说话的。铁链摩擦时发出咿呀声，像老式收音机调频时滋啦滋啦的杂音，混着槐花甜腻的喘息钻进耳朵。我总在黄昏时分占领东南角那座蓝色秋千，漆皮剥落处露出褐红铁锈，指腹蹭过时能尝到金属的腥咸——像咬破嘴唇时渗出的血珠，像多年后口红蹭在麦克风上的味道。

暮色刚漫过滑梯顶端，我就对着月亮张开双臂。塑料凉鞋在沙地上划出半圆，风把碎花裙摆吹成鼓胀的帆。"欢迎来到望月直播！"我朝虚空鞠躬，把知了嘶鸣当作观众喝彩。最高点能看见隔壁院墙探出的樱花树，粉白花瓣簌簌落在肩头，比后来直播间里飘过的礼物特效更轻盈。那时不懂什么叫流量密码，只觉得月光像妈妈织毛衣的银针，把整个童年缝成发光的茧。

十七年后在《繁花直播》现场补妆时，突然闻到相似的槐花香。粉扑扫过眼尾细纹的瞬间，耳返里传来导演倒数声。升降台震颤着托起我的高跟鞋，恍若那年秋千荡至最高处的失重。台下荧光棒汇成星海，却再找不到锈迹斑斑的蓝色月亮。

裙裾翻飞间瞥见提词器闪烁，突然想起某个夏日黄昏。樱花雨落进沙坑的凹痕里，我用树枝认真写下"谭薇电视台"，歪扭字迹很快被晚风抚平。如今签名照正在某处儿童房泛黄，而某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，或许正对着月亮练习开场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