真人视频app、秘密直播

2002年的阳光是有气味的，像外婆晒在竹匾里的干辣椒，呛得人鼻腔发痒。我蹲在河滩的石板上，脚趾缝里嵌着湿泥，水葫芦的根须缠住我的小腿。隔壁阿嬷总说这条河是活的，我盯着水面摇晃的光斑，突然懂了——波纹是它的睫毛，正对着天空眨眼。  

那时候村里只有王叔家一台电脑，主机轰鸣声比蝉还吵。可我的秘密藏在芦苇丛里：用塑料桶罩住脑袋当收音器，折根狗尾巴草充话筒，对着水面喊“欢迎来到Shelly的直播间”。波纹把声音嚼碎了又吐出来，变成一群银亮的小鱼，啄我的脚踝。  

我模仿电视里穿亮片裙的歌星，把野蔷薇别在耳边当耳返。河对岸的放牛娃吹口哨，我权当是观众打赏的虚拟礼物。芦苇叶沙沙响，像无数手指划过屏幕的触感，痒得我咯咯笑。水蜘蛛在镜头（其实是荷叶）前跳8字舞，弹幕该飘“主播养宠物好特别”。  

直到有天发现石缝里的诺基亚3310，电池板泡得发胀。我把它晒在搪瓷缸沿上，幻想能拍段Vlog发给《快乐女声》海选组。黄昏时河面变成金箔纸，我对着倒影练习自我介绍：“我是谢容儿，会唱歌也会抓泥鳅……”话音被突突响的拖拉机碾碎，惊飞的白鹭替我按下暂停键。  

二十年后在真人视频app里跳街舞，耳返里电流声嗡嗡响。总有粉丝问锁骨上的月牙疤，我笑着说是星星坠落的轨迹——他们不知道那是偷录“秘密直播”时，被河蚌壳划破的夏天。  

此刻后台数据流汹涌如汛期的河，我忽然想念那汪会眨眼的水。当年没说完的自我介绍，早被芦苇编成歌谣：  

“你是猫儿我是鱼，游过发烫的字节海，鳞片上还沾着栀子香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