甜橙app的直播提示音震碎水面时,父亲的蚯蚓正被白条鱼啃食。我盯着屏幕右上角飙升的观看人数,像盯着浮标下沉前微弱的颤抖。2005年的河风有股铁锈味,裹着岸边的蒲公英种子扑向镜头——茄子直播的滤镜把枯草染成了克莱因蓝,像父亲褪色工装裤上永远洗不掉的颜料渍。
“小北该换饵了。”父亲用方言喊我旧名,他总记不住镜头前该叫Jackson。芦苇丛里惊起的夜鹭掠过鱼竿,翅膀割开的光斑在手机屏上炸成点赞特效。我调整三脚架角度,让夕阳恰好卡在父亲佝偻的脊背与钓竿构成的三角区,弹幕立刻涌出“电影构图”的惊叹。
蚯蚓罐的潮湿攀上指尖,这是摄像机拍不到的触觉记忆。十二岁那年的钓竿还躺在储物间,裹着《青春修炼手册》时期的褪色海报。此刻浮标突然猛沉,父亲的手背青筋如老树根虬结,与茄子直播礼物特效里流光溢彩的虚拟鱼群重叠。我关掉麦克风,听见鱼线切割水面的嘶鸣,像那年录音棚里耳机漏出的电流杂音。
甜橙app突然弹出一条付费提问:“河边日落和戛纳红毯哪个更美?”我捏碎半块饵料,麦麸的粉末在逆光中化作金雾。父亲正把鲈鱼装进网兜,鳞片将暮色折射成他中山装第三颗扣子的铜绿色——那是我在《惊蛰无声》片场偷藏的道具,谍战戏里用来传递密码的纽扣。
直播结束时观看量停在178万,恰好是今日水位下降的厘米数。收拾装备时发现竿梢缠着水草,像极了Adidas Neo新款鞋带的荧光绿。父亲用保温杯给我倒茉莉花茶,杯壁凝结的水珠滴在手机屏保——2019年香港领奖台的我,正与2025年河边的倒影在粼粼波光中相撞。
茄子直播的夜间模式自动开启,河面变成一块流淌的墨玉。父亲哼起湖南花鼓戏的调子,混着二十公里外高铁呼啸的震颤,在甜橙app的云端生成永不消散的声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