朴妮麦、章鱼tv直播

2005年的夏天，音乐教室的窗框被晒得发软，像一块融化的黄油。我缩在掉漆的木椅上，膝盖抵着老式钢琴的踏板，金属锈味混着合唱团残留的汗味，在鼻腔里织成一张黏糊糊的网。声乐老师总说我的音准像被猫挠过的毛线团，可我知道真正的问题出在喉咙深处——那里卡着章鱼TV直播间的荧光棒特效，一开口就会喷出五彩斑斓的弹幕。  

朴妮麦的直播录像带在课桌里发烫。昨夜偷看时，她鬓角的碎钻在摄像头里化作星尘，连发梢扬起的弧度都像计算过流体力学的方程式。我把脸埋进《黄河大合唱》的谱子里，指尖在桌沿敲击出她跳女团舞的节奏，粉笔灰簌簌落在后颈，痒得像虚拟礼物“火箭炮”炸开的金粉。  

教室后排的镜子映出我僵硬的蝴蝶骨。三个月前，这套骨头在直播间弯成九十度鞠躬：“谢谢‘北海有鱼’哥哥的游艇！”章鱼TV的补光灯烤得睫毛膏化成黑泪，打赏特效从屏幕溢出来，在地板缝里凝成发光的苔藓。而现在，它们正随老师挥舞的指挥棒抽搐——她让我单独唱《茉莉花》，高音部分像用手术刀削苹果皮。  

窗外蝉鸣突然静默。我听见日光灯管滋啦作响，像朴妮麦每次关掉美颜滤镜前的电流声。手指无意识抚过钢琴裂开的漆皮，裂缝里渗出十五岁那年的月光：凌晨三点的出租屋，显示器蓝光舔舐着泡面碗，我在镜头前跳新学的古典舞旋子转体，打赏列表却安静如墓园。某个瞬间，廉价纱裙扫倒摄像头，画面里只剩天花板摇晃的霉斑，像一场微型雪崩。  

音乐教室的门忽然被风撞开。梧桐叶裹着热浪扑向三角铁，金属震颤顺着地板爬上脊椎。我抓住这串意外的音符，让声音从腹腔涌向眉骨，茉莉花的香气突然具象成丝绸，裹住那些卡在声带里的荧光棒与游艇。镜中的蝴蝶骨舒展开来，划出一道比朴妮麦的钻石耳环更锋利的弧光。  

下课铃响起时，我的影子正被夕阳钉在墙上。老钢琴吞下的半首练习曲，多年后会从《东宫》红衣少女的裙摆里涌出，但此刻它只是沉默着，看我拾起滚落墙角的直播用补光灯——灯泡早碎了，玻璃渣在暮色中闪烁如散落的像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