比基尼泳装、私人家庭影院

落地窗外蝉鸣裹着热浪扑进商场时，我正蹲在乐高积木区数一盒粉色城堡的零件数。冷气吹得后颈发凉，可塑料包装袋的褶皱里还黏着盛夏的盐粒——半小时前在泳装区替造型师取新款比基尼时，模特们小麦色皮肤上的水钻亮得像撒哈拉的星。  

“姐姐，这个会唱歌吗？”  

扎羊角辫的小女孩踮脚够向展柜顶端的八音盒。她指尖扫过水晶球底座时，我闻见某种遥远的味道：2002年长春老家的樟木箱，母亲总把褪色的泳衣压在箱底，咸腥的松花江与防蛀丸的苦纠缠成团。而现在眼前这枚八音盒流淌的《致爱丽丝》，分明裹着海盐奶盖的甜腻。  

“要不要试试这个？”我摘下发尾的蝴蝶结发卡，金属齿叩响玻璃柜台的声音惊醒了打瞌睡的导购。私人家庭影院的记忆突然刺进来——上个月试镜失败那晚，我在黑暗里循环播放《少年歌行》第17集，司空千落的银月枪擦过镜头时，枪尖反光在墙壁洇出一片水渍。此刻玩具专柜的射灯同样晃眼，芭比娃娃的比基尼缀满塑料亮片，恍惚间竟像司空千落铠甲上的鳞。  

小女孩最终选了会发光的魔法棒。扫码付款时，收银台边的电视正重播《乘风破浪的姐姐》，我的背影在群像镜头里一闪而过，像被浪打碎的泡沫。包装纸撕扯的声响中，突然听见童声哼唱《心之所向》的副歌——原来魔法棒开关被误触了，劣质电子音混着商场香薰的晚香玉味道，在热空气里酿成粘稠的蜜。  

走出商场时，落日把比基尼广告牌染成FENDI秀场的鎏金。怀里的魔法棒仍在断续发光，像揣着一只缺氧的萤火虫。或许今晚该在工作室放部动画电影，当投影仪的光束穿透黑暗时，那些未能说出口的童话，终将在某个孩子的瞳孔里长出翅膀。